摘要
“李雪健用瘦弱的身体发出有力道的声音:如果我讲得不好,大家给我个面子,要退场也别都退光了。我不知道讲什么,但我特别想知道年轻朋友们想让我讲什么。”
“我斗胆判断,李雪健不了解苹果,除了生活吃的那个种类。他也不熟悉乔布斯,最多听过名字。他没空,也不关心。用他自嘲的话来说,‘我就是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
“李雪健、濮存昕、王学圻三人常演龙套,比如话剧《陈毅出山》,王学圻一上去就死。濮存昕也时常雕塑般站在那里,几秒钟后就下场。而李雪健,连‘匪兵甲’都演不了,只能‘匪兵乙’。”
年10月,我看了两部风格迥异的电影。
一部是很有腔调的《黄金时代》,票房不足5千万。
另一部《心花怒放》票房超10亿。《心花怒放》也许三观尽毁,但人们找到了乐子;《黄金时代》创造不了黄金,也许它天生就没有粉丝。你知道萧红吗?绝大部分人可能不知道。
所以《小时代》《后会无期》一开拍,票房就保底N亿了。因为屁颠屁颠追郭敬明韩寒的人到处都是。这叫粉丝电影吗?有点扯。
你心里的粉丝电影?
在我记忆里,有两部堪称粉丝电影鼻祖。一部《妈妈再爱我一次》,一部《焦裕禄》。
《妈妈再爱我一次》在台湾放映时,大家没感觉;年它开始与内地观众见面,那个场面,我滴神。还记得我和爸妈一起去看,那时读小学一年级的我根本不理解电影讲了什么,可就看着我妈妈,及全场所有妈妈,所有孩子,哭得泪流满面。当时全中国所有电影院,因流泪而产生的水分,基本相当于一个西湖。那是集体挥泪的一次。那时大家追母亲的爱……
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
第二部电影是《焦裕禄》,同样在年,观影人数至少1亿,而主演李雪健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由此产生的直接影响是,我爸爸找我谈话一次。“我是没什么文化的,你现在上小学,以后中学大学,你必须要努力学习,早日入党。学习焦裕禄!”
电影《焦裕禄》
说实话,现在一般80、90、00后,肯定不会主动看主旋律电影,但要真的看进去了,还是会觉得好看,因为好作品都拍得都不错。从那以后,我脑子里只要浮现出“党员”形象,必然是《焦裕禄》,必然是李雪健。
年12月29日。这是大学三年级的我即将去拉萨援藏的头一天下午,我们党支部开会,我宣誓入党。那一天,我最多是高兴,而最激动的当属我爸。他肯定觉得我离焦裕禄更近了……
当李雪健遇上《杨善洲》
自然地,李雪健属于我最亲切的演员。
年10月26日,这个60岁的“焦裕禄”站在了北师大的礼堂上,因为《开讲啦》特别节目“开讲大时代”。他再次提起《焦裕禄》,不过这一次,还有《杨善洲》。
杨善洲时任云南宝山地委书记,一辈子清廉履职、忘我工作,典型的人民公仆。李雪健一度对杨善洲的“高大全”产生怀疑:真有那么完美的人吗?李雪健去了一趟云南保山。他实地采访很多人,深感震动和感动。“我为我产生过问号和疑虑而愧疚,甚至羞耻。”
《杨善洲》剧照
李雪健最近一次公开深情地提到《杨善洲》,是在10月15日的文艺工作座谈会上。那日,《新闻联播》播出的李雪健同期声是,“我们这个职业是创作人物,通过人物,让观众感受到假恶丑和真善美”。后来我看全了李雪健的发言内容,我更喜欢他后面说的,作为演员千万不能自我膨胀。他有一段时间走红地毯、签名,脑子也热过。回头看,蛮悔的。如今文艺界出很多丑闻,最受害的是粉丝,年轻人……
爱恨之间,李雪健
做客《开讲啦》特别节目“开讲大时代”,是李雪健座谈会后首次接受媒体采访。
李雪健紧张得不行,态度谦和、甚至谦卑。比原定时间提前一个半小时到北师大,他用瘦弱的身体发出有力道的声音:“如果我讲得不好,大家给我个面子,要退场也别都退光了。讲的不如意请原谅,我不知道讲什么,但我特别想知道年轻朋友们想让我讲什么。”
他就是说着这么质朴,都有点想让你落泪的话。
年轻时的李雪健
年,李雪健被查出鼻咽癌,2年后复出拍片。后遗症使得李雪健的身体更加瘦弱和显老。即使这样,他语言激昂时仍不减演员的激情,他身穿一件略为宽大的大褂,从上往下数第1个和第2个纽扣的中间,他别了一枚小国徽。
李雪健有自己的爱。往大了里说是爱祖国,实际一点讲,是他深爱演员这份职业。他原本拒绝“演讲”,觉得讲不好。“我希望通过我的作品与观众对话。”
李雪健非常在乎观众对他的评价。若有一部作品惹争议,必将是他的切肤之痛。比如《水浒传》之宋江。可“宋江”偏偏是我最喜欢的角色之一。
电视剧《水浒传》之宋江
年,《水浒传》播出,刘欢一曲“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唱遍大街小巷。如果你只每天看一次,我则是随时都在看。因为我把它录下来了。那时,一直以家里有一台松下录像机自豪的我,每天晚上守在中央1套旁边,当我按下红色“REC”按钮的一刹那,我就觉得,整个《水浒传》都是我的。43集,一集不落。那些磁带至今躺在我家不知哪一个角落的箱子里。
从高俅发迹、杨志卖刀到宋江杀惜再到宋江之死……我每天都觉得生活在宋朝,每天都觉得李雪健就在我旁边。尽管他的身体语言和配音有点不和谐。这就是李雪健的痛。因为当时拍其他戏没赶上,“宋江”的大部分配音由另一名演员完成。李雪健拒绝承认这样的“宋江”是他的作品。直到他遇到那位配音员,看到他的配音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写满全篇比他还认真时,他感动羞愧。
李雪健热爱角色,钟爱演员这份职业。他对作品真善美的爱,也表现在他对假恶丑的厌恶。当他提及娱乐圈的丑恶,那个近乎咬牙切齿的表情和用力挥斥的手势,让人能感受到一个善良演员的那份刚正……
比乔布斯“更饥饿、更愚蠢”
刚正的李雪健也是用手机的。但我斗胆判断,李雪健不了解苹果,除了生活吃的那个种类。他也不熟悉乔布斯,最多听过名字。他没空,也不关心。用他自嘲的话来说,“我就是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
年,乔帮主去世。“Stayhungry,stayfoolish”这句“斯楼根”特别火。其实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应该是李雪健。
李雪健的一生简直就是一部《饥饿游戏》。
从话剧《九一三事件》演林彪开始,他就瘦掉20斤,他说一上台就有手冰凉的感觉;演《焦裕禄》时,一没减肥茶,二没《轻断食》。李雪健只能饿自己,不吃,喝白菜汤。两个月下来,瘦了20斤;参演冯小刚的《一九四二》,李雪健演山西省委书记李培基,在那部戏里,大量使用“饿得不行”方法的是饰演“老东家”的张国立。因为要演难民,所以短短几月,张国立瘦24斤。最饿时,张国立眼瞅着饼干包装盒都要掉口水。
冯小刚《一九四二》李雪健-李培基剧照
其实李雪健对“老东家”这个角色“垂涎三尺”“我愿不惜一切代价和别人竞争老东家这个角色”。咋办?演员大拿都要抢着饿,抢着瘦。因为好演员都是相似的。
李雪健至今为止最大的遗憾是什么?不是因为患癌少2年机会塑造好角色。他最大遗憾是当年获奖的那部电影《横空出世》,他太不瘦了。“我觉得我背叛了我的职业,不敬业”。李雪健这样懊悔。他每次讲到《横空出世》时的遗憾,他都痛心疾首。别忘了李雪健在凭《焦裕禄》获奖时说的那句话,“苦和累都让焦裕禄受了,名和利都让李雪健这傻小子给占了”。
李雪健患癌后,更瘦了,随着时间流逝,身体每况愈下,李雪健可能会更“傻”。乔布斯用饥饿和愚蠢贡献了极致产品,收获了名利;李雪健用饥饿和愚蠢也获得了名利,但却留下了荧幕上永远抹不去的形象,这个形象你没法“系统升级”,也无需更新换代。没有李雪健4S,也不可能有李雪健Plus。
我比濮存昕、王学圻小,但比他们显老
很多人不知道,李雪健和濮存昕、王学圻,当年是空政话剧团的“龙套三人组”。
年,三人分别进空政。李雪健因为不是北京户口,觉得自己条件也不够好,生怕哪天“被转业”回地方。“小濮和阿圻个子高,形象不错,我压力最大,只能多干活儿。”
有力气又能吃苦的李雪健总是跳在前头。值班队员一声哨,李雪健噌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为了多干活,他连扫帚都藏起来,不给别人留机会……
三个人经常演龙套,匪兵甲、匪兵乙。比如话剧《陈毅出山》,王学圻一上去就死。濮存昕也时常雕塑般站在那里,几秒钟后就下场。而李雪健,连“匪兵甲”都演不了,只能“匪兵乙”。乙比甲戏份再少二分之一。
当年的“龙套三人组”
跑了N年龙套,直到年,李雪健接到他生命中第一个主要角色——林彪。话剧《九一三事件》,当时主演临时来不了,李雪健作为“走位”(替身)演员上场,效果不错。领导还觉得眼睛以下的李雪健和林彪有些神似。他那个激动呀。全身心投入角色。人民大会堂的工作人员告诉李雪健,林彪不爱说话,开会时习惯坐在那里玩儿火柴棍儿。
李雪健一直琢磨,话剧舞台上如何体现林彪这一下,动作那么小,观众看不见。想了几天,他们决定艺术加工,把玩火柴改成划火拆。观众还看得见。
李雪健成天听林彪录音,看他在电视里走路的样子。那时候,李雪健寝室里墙上全贴的是林彪的照片。
话剧《九一三事件》剧照
功夫不负有心人。话剧《九一三事件》让李雪健获得中国戏剧最高奖——梅花奖。刘少奇夫人王光美也观看了演出。地球人都知道,王光美有多恨林彪。演出结束后,领导上台和演员握手。王光美很入戏,她连李雪健看都没看一眼……李雪健心里却更加乐呵了。
没有妻子,我早化成了一股烟
比起有名的兄弟情,更默默无闻的是李雪健背后的女人。
10月26晚的北师大礼堂,我们始终看不到李雪健夫人于海丹的身影。她一直“躲”在后台,不希望李雪健做节目和家庭扯到一起,她也根本不想上镜头。可谁知道,于海丹曾经也是一个以“上镜”为工作的演员。
于海丹是美人胚子,出身知识分子家庭,她姑姑是于蓝,表演艺术家,电影《烈火中永生》的“江姐”,表哥是“第五代”导演田壮壮。
年,田壮壮拍摄电视剧《夏天的经历》,于海丹是女一号,李雪健演配角。拍戏正值夏天,李雪健悄悄买好绿豆沙,用保温瓶装好让于海丹消暑,两人感情渐渐升温……之后的情节基本和电视剧里演的差不多了。一年后,两人结婚。
与演艺圈不少“夫妻双双把戏演”不同,李雪健演戏红了,于海丹也就“牺牲”了。她牺牲了荧幕角色,牺牲了在艺术上更大的追求。甘心在这个男人背后,默默支持,既做李雪健妻子,又做他秘书、助理和第一个观众。
夫妻最艰难的时候,是年李雪健患癌期间。于海丹每天都开着车陪李雪健上午去化疗,下午去拍戏。一个女人,看着自己的男人天天消瘦,忍受着那样生死边缘的痛苦。有多么心疼。但于海丹就是一个刚烈的女子。李雪健说,“她永远不在我面前哭,背后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所以于海丹很不愿意李雪健在节目中聊家里的事,尤其是那场癌症。但只要问到他妻子,李雪健总是不吝言语。“若没她,我早化成了一股烟”。
“完美的人生是不可能有的,但只要活着就是美丽的,所以要珍惜生命,珍惜生活。”李雪健借用他主演的《美丽人生》中的一句台词,总结大病后的感悟。如今的李雪健,一直想和一个演员合作,要演一对夫妻。那个演员叫于海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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