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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刘奕成,墨尔本大学。
去年年底,我曾以选手的身份参与录制了中央电视台制作播出的《环球影迷大会》,由于那一期的主题是“科幻电影”,节目组请来了郭帆导演作为驻场嘉宾,推介自己正在制作的电影《流浪地球》,并分享其关于“科幻电影”的认知与见解。
期间,郭帆导演在谈到“电影工业”及“为何中国迟迟拍不出很好的科幻片”时,做出了一番非常精彩的言论,后来因为时长的原因好像没有剪入正式播出的节目里,但这段分析却成为了我参与到节目之中的一个意外收获。郭帆导演将中国电影与科幻电影之间的这层薄纱,形容为“文化的违和感”。
他说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如果钢铁侠摘下面具我们看到的是一张亚洲面孔,或者一个白人带着紧箍咒去西天取经,我们都会觉得很奇怪。因为文化是需要语境的,而这个语境是每种文化经过千万年的沉淀所凝结而成的,这不是电影工业在短短几年里迅速崛起后,东西方就能够瞬间无缝隙对接的。
所以对中国电影来说,“科幻片”很难拍,因为稍不留神,这种“文化的违和感”就会让观众产生“很雷”的感觉。细细想来,深以为然。
郭帆导演在《流浪地球》片场
今年在墨尔本大学选修了一门文化研究学院的课程,叫做“CulturalComplexityandIntelligence”,主要就是研究当今全球化背景下世界范围内文化的复杂性并探索其相应的应对措施。在这门课程里,有一个用以形容文化复杂性的概念,叫做“CulturalHybridity”,大概是种文化杂烩的状态。
各国文化相互渗透,相互融汇,达到了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比如日本受其战后背景与地理位置的影响,逐渐成为了“文化桥梁”的存在,所谓“日本文化”其实已经受到“西方文化”的渗透,而“日本文化”载负着“西方文化”传播给亚洲各国时,还会再次根据各国“本土文化”的情况做出适应性调整,从而再次演变,这也就让“文化交融”变得更加复杂。在谈到如何应对这种文化复杂性的探索时,有一个理念则是关于文化的“双向对话”。
这就使我想起前面提到的“文化的违和感”,在面对着好莱坞电影工业的冲击时,中国电影所包含的文化语境是否能够有一天突破这份文化屏障,我相信这是肯定的,但也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双向对话”就变得弥足珍贵,推动中国电影及中国文化适应到全球潮流中,并不是单纯的“走出去”或“引进来”就可以完成的,让中国文化与世界文化站在天平的两端,彼此均衡地进行碰撞,才是加快消除“违和感”最好的灵丹妙药。
而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聊一聊电影《巨齿鲨》,在这一航线上值得思考的地位和意义。
《巨齿鲨》海报
在《巨齿鲨》之前,近些年其实陆陆续续此起彼伏着很多关于中国电影与好莱坞电影的交集,并且每一次都能实实在在地掀起国民的热议。
彼时,范冰冰转瞬即逝地客串在电影《钢铁侠3》与《X战警:逆转未来》中,虽然颇具争议,但这一小步也算是中国电影市场在好莱坞的一大步,后来景甜在《金刚:骷髅岛》《环太平洋:雷霆再起》表演时长稍有延长,但角色分量依然不值得充分乐观。并且说到底,这些只是中国演员的助阵,而非中国文化的加盟。
《金刚:骷髅岛》
说起中国文化与好莱坞电影的交汇,前年张艺谋导演的《长城》是值得一提的里程碑似的存在,无论其故事本身是否饱受诟病,抑或是全球票房表现并不容乐观。
但有着《英雄》与北京奥运会开幕式总导演加持的“张艺谋”三个字,以及好莱坞巨星马特·达蒙担当主角,这部由中国电影股份有限公司、乐视影业、传奇影业、环球影业联合出品的《长城》还是成功地走向全球,向全球观众展现了满满一部电影的“中国元素”。
“元素”有着符号学的意义,它可以折射出中国文化,但却不能完全等同。当过于强调这些元素时,“文化输出”就也变得刻意。《长城》里,五军各代表着一种图腾,也各执一色。当鲜艳的五色跃然银幕之上时,伴随着阵阵鼓点与烽火狼烟,“中国文化”似乎呼之欲出。
《长城》里的五军之色
而说到颜色,就也不得不提到这一次《巨齿鲨》上令人过目难忘的色彩安排。在故事推进到三亚湾,极具中国文化符号价值的南海观音震撼呈现之后,紧接着画面就俯瞰到了这个拥有着无比鲜艳颜色的海滩之上。
这满屏的撞色,不仅直接体现出了这里此刻的热闹非凡与欢乐人间,更重要的是,它充满了一种现代美学的感觉。蔚蓝的海面上,似乎汇集了所有的色彩,如果画面没有拉近到亚洲人的面庞之上,你很难不想到很多国外的度假胜地。
这就是《巨齿鲨》最高明的地方,从始至终,它完成了一种“融合”。作为中美合拍片,它没有强调两国文化的对撞,而是它把一切都奠基在了平等之上。它模糊了中美国家与文化的界限,当“中国文化”不再是要专门去强调的亮点,中美合拍片才真正完成了“文化输出”的历史使命。
这时,“文化自信”就有了更高一阶的意义。我们的自信不是我要向你特别地展现,而是在这件事情上并不需要多谈,因为我们势均力敌,没有优劣。
《巨齿鲨》中的鲜艳色彩
当然,这是从两个维度来说的。迪士尼的《木兰传说》近来也是从选角开始就赚足了全球观众的眼球,它所向全球输出的“中国文化”,也是令国人骄傲自豪的,也是让我们进一步加强了“文化自信”的。
《巨齿鲨》的意义则在于,在尝试消除前文所说的“违和感”上,迈出了很重要的一步。文化的形成与改变,都是潜移默化的。一部《巨齿鲨》一定不能让“中国队长”变得不雷,但岁月慢慢向前,越来越多如《巨齿鲨》般的尝试会不断出现,或许很久之后,复仇者联盟们转动时间宝石去请孙悟空帮个忙,也会让所有人觉得合情合理,也未可知。
当然这是个玩笑话了,不过文化的转变与融合,就是需要前赴后继的实验。《巨齿鲨》,是值得铭记的。
《木兰传说》成就了迪士尼历史上第一位真人版中国公主
而说到在“文化自信”层面上的突破,李冰冰这些年的尝试总体来说确实很有意义。除了在《变形金刚4:绝迹重生》中简单的客串外,她所接拍的中外合拍片《雪花秘扇》《生化危机5:惩罚》《谜巢》,都有着充分的角色分量。
这一次的《巨齿鲨》,作为绝对的女主,李冰冰也着实在全球观众面前大放异彩。《巨齿鲨》在国内的宣传,也的的确确把李冰冰放在了最为重要的位置之上。她与杰森·斯坦森不分伯仲的对戏,变为了国内必看《巨齿鲨》的一个原因。
然而国外观众肯定不如国内观众对李冰冰如此熟悉,当然杰森·斯坦森虽然是巨星,但在外国观众眼里,他也会是一个非常正常的存在。影片产量不低的他,在《巨齿鲨》的国外宣传里可能也不足以撑起全部的分量。那么在国外,《巨齿鲨》是如何来营销的呢?这是今天第二个想聊的话题。
《巨齿鲨》在中国甚至跨界营销,扒起了“防水口红色号”
在社交媒体当道的今天,“话题”是各大社交媒介上进行宣传营销时极其重要的一环。官方会主动建立并引导“话题”,从而让一切无论官方、非官方的相关内容都会汇集在一起,让热度累积。
特别是在国内的微博上,“上热搜”甚至已经成为了“火不火”的一个硬性指标,所以这个“话题”的选取与推广,不可小觑。
在新浪微博上,由电影官方账号所带领的“话题”为#巨齿鲨#,主要是言简意赅的直显电影片名以及上映日期,这种方式在国内电影“话题”的推广中非常常见,让网络用户直接获取最为重要的信息,从而达到宣传效果。而在国外,电影的“话题”制定有时会非常别出心裁,深入到电影的内容里汲取亮点,从而一鸣惊人。
《巨齿鲨》在国外的社交媒体宣传中,选用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话题,叫做#SavePippin(#拯救皮皮),就是电影里的那只很有灵性的小狗。
在凶猛的史前巨鲨面前,让全民去拯救这只光是狗刨就能萌翻世人的小狗,听起来好像比中美联手干掉鲨鱼更让人心动。所以这个角度是讨巧的,有人说“如果奥斯卡要评选最佳配狗奖,那皮皮一定会把它收入囊中。”
国外社交媒体关于#SavePippin的内容
《巨齿鲨》在一些国家还举办了泳池派对场,盛夏里大家聚在月光下的泳池中,坐在游泳圈上看一场《巨齿鲨》,绝对够爽,或许也会担心害怕脚下无法触碰到底的水中会不会突然冲来一股外力。
《巨齿鲨》泳池派对观影场
《巨齿鲨》还与Facebook合作,制作了VR实景特效,从镜头里让眼前的世界陷入一片汪洋,而巨齿鲨也会随时向你扑面而来,这种互动式体验,也会为电影本身增加好感度,达到有效的宣传效果。
《巨齿鲨》VR互动体验
时值七夕映期,国外的影院也不忘借此凑凑中国文化的热闹。为了更好地吸引并服务于在外华人,也为了让感兴趣的外国友人不出国门体验中国文化,全球很多国家地区的影院在七夕节当日举办了《巨齿鲨》“中文字幕”场。这也足见华人目前在全球的影响力。
墨尔本博物馆IMAX影院《巨齿鲨》中文字幕场宣传
《巨齿鲨》完成了一次蜕变,是中美合拍片在一个全新维度上的飞跃。在这部电影里,我们可以感受到好莱坞对中国市场、中国电影、中国观众的一次更进一步的重视与尊重。
从某种意义上看,这,就是“文化自信”上的一个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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