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白癜风的治疗方法 http://www.baidianfeng51.cn/baidianfengzixun/wuliliaofa/294.html
年庐山会议批判了彭德怀同志的右倾机会主义路线后,在全党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反右倾运动,据说全国被重点批判和被划为“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的有三百几十万人。当时我在中宣部工作,我们中宣部在这次运动中重点批判了九位同志,被称为“九条大鲨鱼”。 “鲨鱼”之说,听说出自毛主席之口。年反右斗争前夕,毛主席说:鲨鱼浮出水面来了!中宣部的“九条大鲨鱼”来自运动中部内的大字报,在批判中广为应用。鲨鱼是要吃人的,表明九人的“右倾”危害之大。“九条大鲨鱼”成了重点批判的九位同志的集体代号,部内无人不知,如今50多年过去了,老中宣部的同志们相聚,常提及“九条大鲨鱼”,人们没有忘记他们。
“九条大鲨鱼”是什么人 最大的一条“鲨鱼”是宣传处处长秦川;其次是:机关党委专职书记袁靳(他曾任出版处、国际宣传处副处长)、干部处副处长王康、宣传处副处长张军、文艺处副处长苏一平、体育卫生处副处长陈梦轩、文艺处行政十二级的干事任桂林、宣传处行政十二级的干事马子明、宣传处行政十三级的干事戴临风。人数不少,阵容很强,涉及部内好几个单位,他们都是各业务处的领导和业务骨干。 当时中宣部部以下设办公室及理论、宣传、国际宣传、科学、教育、文艺、出版、体育卫生、干部共九处一室和机关党委,都是司局级单位。部内除正、副部长及正、副处长外,其他在各业务处工作的同志均无职称和头衔,一律是干事,有大干事、小干事,有的干事独当一面,负责一个方面的工作。九位同志都是抗战前或抗战初参加工作的老革命,是党内的高级干部,是革命队伍里的前辈,是从各单位各地区选调来的精英。我很敬重他们,他们也都很关怀我这个小字辈。“九条大鲨鱼”中我们宣传处摊上了四条。秦川、张军是我的顶头上司,马子明、戴临风在工作上对我帮助很多,也是我的领导。我曾多次在他们的带领下下乡、下厂作调查,他们向上反映的问题,我也亲眼看到,都是事实。他们突然成了吃人的“鲨鱼”,我很难理解,也很难接受。
九位同志的“右倾” 九位同志的共同点及要害是:坚持真理,实事求是,说了真话。下面就我所知说一说九位同志的一些事情。 秦川第一条“大鲨鱼”。康生说“十个极右派也不换一个秦川”。康生揪住秦川不放,非划他“右倾机会主义分子”不可,后来张子意副部长向秦川道歉时说:“我是昧着良心整你的”。 秦川同志一贯重视调查研究,他经常亲自带人或派处内同志下基层,了解民情,向中央和部领导反映民意,供中央决策参考。年大跃进以来,发生了很多超出寻常的事,尤其是农村,什么“跑步进入共产主义”、“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各地纷纷争先放高产“卫星”,等等,大刮共产风、浮夸风,一时间轰轰烈烈,真假难辨。我们宣传处主管群众宣传,为了解农村实际,在秦川同志的领导下,处内同志分赴各地,到大跃进冒尖的一些地区调查或回家乡私访。同志们目睹了“共产风”等“五风”的危害,议论很多。
陆定一与家人合影
年2月到6月,秦川亲自带队,走了几个省,行程万里作调查。在此期间他和袁靳“搭伙”(他两人的话)去了四川新都农村,和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40多天,农民消除了顾虑,和他们成了知心朋友,对他们无话不说,因此了解到很多实情。四川是“天府之国”,新都是粮仓,但也缺粮,公共食堂早已办不下去了,“共产风”、“浮夸风”严重。秦川和袁靳取得共识,联名写了《新都调查》,后来秦川又以个人名义写了一封信(即《四川来信》),向部领导汇报。这两份材料反映了当时农村的真实,成了“右倾”的重要证据。年6月,中共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召开宣传工作会议,部里派时任理论宣传处处长许立群(后提任副部长)和秦川参加,会上两位同志都讲了真话(许立群被保,免祸)。 秦川根据调查了解的大量事实,直言不讳,他在会上发言:“去年来了一个大丰收就骄傲起来了,冲昏了头脑,提出了放开肚皮吃饭的口号”,“群众说‘难忘的年’,‘大跃进大丰收就是吃不饱饭’”。他指出:“去年宣传工作有许多浮夸的东西”,“在农村中最大的假话是粮食产量问题,本来亩产约预产六百斤,就上报一千二百斤,这个地方报了,其他的县也跟着报”,“去年敢说敢做,有些问题是敢乱说,在坚持真理上则缺乏勇气”。他说:“我们社会主义革命有没有失败?过去革命失败的标志是根据地丢掉了,革命组织受到破坏,现在的标志是什么?我的看法是看计划、指标是否完成了。总的来说,我们的社会主义革命是不会失败的,但在一个公社范围内,一县、一专区范围内,失败是完全可能的……”他的话切中时弊。“革命失败”之说,太深刻了,也太大胆了! 以上是秦川发言的要害。被上纲到反对“三面红旗”(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散布“革命失败论”,反党反社会主义,还联系到他曾赞同彭德怀的意见,因而批判他和“彭德怀相呼应”,是“小彭德怀”。他被戴上了“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的帽子,受到了撤销党内职务的处分,下放劳动后被调离中宣部,被“控制使用”多年,直到“四人帮”垮台,在胡耀邦等同志的关怀下,他的工作才得到落实,到《人民日报》担任领导职务。 袁靳第二条“大鲨鱼”。他和秦川同案。“右倾”的主要依据是,他和秦川联合写的《新都调查》,反映了农村的“五风”和缺粮,被批判反对“三面红旗”。他和秦川同命运,被戴上了“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的帽子,受到撤销党内职务的处分,下放劳动后被调离中宣部。 大跃进以来,袁靳产生了不少疑虑。他从业务处调机关党委工作后,坐机关,不了解下情,很想到农村去看一看,他主动和秦川联系。当时秦川正要去四川调查,因此约袁靳同去。秦川和袁靳本不相识,到中宣部工作后两人往来不多,此次同行,在调查中取得共识,成了知音。两人联合写了《新都调查》,遭到了灭顶之灾。 袁靳与秦川是患难之交,运动之后,袁靳调云南工作,秦川留北京,两人晚年书信往来,秦川说自己连累了袁靳,袁靳说是自己自愿“入伙”的,希望秦川不必内疚。袁靳同志还告诉我,当年批判时,秦川一再说明《新都调查》以他为主。两位老同志抢“过”,高风亮节,我很感动,很敬佩。后来,秦川将保存多年的《新都调查》寄给袁靳,留作纪念。年秦川去世后,袁靳将《新都调查》交给了秦川的女儿阳阳,编入《秦川纪念文集》,留下了历史见证。 王康第三条“大鲨鱼”。他长期做人事工作,熟悉、了解、关心党内外的干部和知识分子。年中央成立胡风专案审查小组,他被派担任办公室副主任,他接触到胡风案后,认为此案很可能是一个错案(他是第一个提出“错案”的)。时任中宣部秘书长、中央肃反十人小组成员的李之琏(后因丁玲、陈企霞问题被划为、“极右”,开除党籍,在胡耀邦同志的关怀下平反,而后任中纪委秘书长),认为“胡风的申辩有道理”。王康赞同李之琏的意见,为促成对胡风案进行全面调查,弄清事实真相,王康做了很多努力,他印发材料,建议开会研究,未成;为缩小打击面,他提出“胡风集团”的一般分子中没有反革命历史的人,是否可以不定为反革命分子,为此受到负责此案的领导人斥责。他明知此案是毛主席定的,他说毛主席在个别问题上也会有主观主义…… 反右倾运动来了,王康除因对大跃进、人民公社提出异议外,还因为胡风案的老账,受到了重点批判,被定为犯有“投降主义”的错误,作了“实际上为胡风反革命集团翻案”的结论,受到党内严重警告处分,下放劳动后被调离中宣部,并内定为“控制使用”,直到年才彻底平反。 张军他曾多年担任地委书记,基层工作经验丰富,他熟悉农村,了解农民,常为农民说话,他在宣传处分管农村宣传,经常下农村作调查。他对公社化“一大二公”、取消自留地、不许搞家庭副业,以及高估产、高指标、高征购等早有看法,他认为违背了农民的意愿,损害了农民的利益。他为人正直,不跟风,实事求是,有啥说啥,因此受到重点批判,被定为犯有“一贯严重右倾”的错误,受到党内严重警告的处分,而后被调离中宣部。 苏一平他平易近人,宽厚待人,在我们晚辈心目中是一位“忠厚长者”。时任文艺处处长后任副部长的林默涵同志说他“敢冒风险,敢说真话,坚持实事求是,决不胡说八道”。 运动中批判他一贯右倾。他的“右倾”事实,除了对大跃进、人民公社有不同看法外,还因为他曾为文艺界一些被错误批判、错戴帽子的人说了公道话。例如:他认为胡风等人被定为“反革命集团”根据不足;把丁玲、陈企霞定为“反党集团”过火了;把江丰、刘开渠划为右派是无限上纲冤枉好人;把田汉作为批判对象是攻其一点不及其余,等等。以上著名作家、艺术家和他并无私交,有的人甚至素不相识,他出于公心,爱惜人才,关心同志。 马子明年初,奉处长秦川之命回家乡农村私访,了解民情。老马多年未归,父老乡亲、“发小”们见到久别的亲人,又是中央机关下来的大干部,无话不说,纷纷倾诉“五风”之害,老马很快把别人难以了解的实情,写信向部里汇报。反右倾运动来了,他所写的《二月来信》和《四月来信》受到了批判,批判他反对“三面红旗”,把农村说得一团漆黑。老马不服,坚持自己说的是真话,为此,部里派人到当地核实,拿回的书面材料,盖有县、社大印,说的是:农村形势一片大好,老马有口难辩,“过”加一等。 戴临风最小的一条“大鲨鱼”。运动前夕,他奉调高级党校秀才班学习,看来日后必有重用。他去党校报到三日后,回部里转供给关系。当时部里反右倾运动已开始,秦川的“右倾”材料下发供批判用。有人不知如何批,见到老戴,请教于他,老戴不明真相,脱口而出,他说:“这话没错……”。一言既出,大祸临头!他匆匆回党校去了,哪里知道,大字报立即出笼,揭发他包庇秦川,和秦川是“父子党”(他长期在秦川领导下工作),就此,他被叫回机关接受批判。祸从天降,他由提拔对象顷刻成了吃人的“大鲨鱼”! 陈梦轩、任桂林也是因为说了真话,对大跃进提出了不同意见,同时联系到一些历史旧账,受到批判,而后被调离中宣部。 以上九人中,秦川、张军、苏一平、戴临风来自西北,因而和彭德怀挂上了钩,问题更加严重。
运动过后,依然坚持真理说真话
中宣部的反右倾运动,从年10月至年2月,历时五个月,九位同志经受了大字报、大小会议的批判,分别受到戴帽子或不戴帽子,党纪处分或宽大不予处分,之后,一律被下放农村劳动赎“过”。 这次下放地点定为安徽省来安县,这里是农民学哲学的“先进”典型,《红旗》杂志上刊有该县县委书记写的介绍农民学哲学的文章。这次下放包括这九位同志共计28人,我也在其中。我等年轻干部是下放劳动锻炼,与九位同志不同,他们是带“过”下放,属惩罚性质。除总带队王里同志兼来安县委书记,在县里办公外,我们分赴两个公社,下到村里。秦川、王康、陈梦轩、马子明等13人到半塔人民公社;袁靳、张军、苏一平、任桂林、戴临风,还有我等,共14人,到雷官人民公社。九位同志不怕苦,不怕累,处处是我们的表率,大家都很敬重他们。半塔是革命老根据地,有老劳模、八大代表骆腾云同志坐镇,他敢顶“五风”,那里没有受到折腾,农民生活安定。雷官是大跃进的先进典型,是“五风”的重灾区,当地干部对我们严密封锁,大队支书“照顾”我们,寸步不离,安排我们在一个无牲口的大牲口棚里搓草绳劳动,不接触群众。苏一平、任桂林是搞文艺的,很快被请到县里帮助剧团搞戏改去了。张军等老同志慧眼,看出了破绽,带领我们冲破封锁,到周围各村各户了解情况。原来这里的食堂早已断炊,饿死人、浮肿病、外逃很严重。人命关天,在雷官公社的老同志立即和半塔公社的老同志们沟通,他们立即自发到县里集中,共商大计。此事不仅关系到农民的生命,也关系到老同志们的政治生命,要不要如实向中央汇报,老同志们开展了一场讨论。秦川快人快语,态度鲜明,他主张立即上报中央;张军拍案而起,大声疾呼,豁出去开除党籍也要向中央反映;老同志们个个义愤填膺,争先表态,甘愿承担一切风险,在所不惜……他们一致意见,立即向中央汇报,并立即和省、地、县摊牌,要求开仓放粮,抢救生命。当时我头上生疮,张军医院治疗,我和他们同住县委招待所,夜深人静,老同志们的直言我听得真切,他们不顾头顶右倾的帽子,身背党纪处分,无私无畏,为民请命,我感动,我敬佩,我难忘!后来得知在老同志们的力争下向中央做了汇报,得到了中央的重视。 救济粮尚未下达,张军等老同志回到村里,说服当地干部,杀了公有经济中集体喂养的鹅,救饥民于死亡线上。那天村民们扶老携幼,拖着浮肿的身躯,来领鹅肉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九位同志下放劳动结束后,多数人被调离中宣部,有的被调到外地,据说为体现党的宽大政策,苏一平同志留部继续工作。此后九位同志,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平反,文革来了再次受难。他们不改初衷,坚持实事求是,为真理而斗争。 据了解:秦川同志文革后期到北京工业大学任职。年清明,百万群众到天安门广场祭奠周总理,此事被“四人帮”打成“反革命事件”,秦川挺身而出保护该校参加悼念活动的师生,他甘愿承担一切责任,不让抓走一个人,他还舌战市革委会,被传为佳话。后来秦川在人民日报担任领导工作期间,依然坚持真理。在拨乱反正中,他为真理标准的讨论,为冤假错案的平反,以及“人道主义”、“异化”等问题,说了该说的话,做了该做的事,最后还是因为坚持真理,惹怒了党内的一位理论权威被免职。秦川敢言、敢做、敢当,他潇洒、豁达,笑对复杂人生,人称“秦大侠”!
马懋如、马煜如姐妹
王康同志因胡风案受难多年,虽九死而不悔,他继续收集整理胡风案的材料,写了胡风冤案的来龙去脉及其所产生的社会条件和历史教训。他说:“胡风集团冤案之所以不能及时平反,中央十人小组的领导陆定一和罗瑞卿同志有不可推卸的责任”;“50年代中期以来一再坚持推行的,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错误理论与实践,同神化毛泽东的个人崇拜之风的盛行,才是产生胡风案及其他大批冤假错案的根本原因”。在他本人尚未得到彻底平反之前,他的真话曾在《百年潮》等刊物公开发表,以正视听。后来他在国家科委工作,依然坚持真理,为干部、为知识分子说话办事。年王康同志去世,他被称为“大写的人”!
苏一平同志文革中被打成“阎王殿”的“判官”“黑帮”,蹲牛棚多年,文革后期得到解放,他不改初衷,坚持实事求是,为受冤的同志说话,做了不少努力,使一些同志获得了正确的审查结论。我因参加《刘少奇文选》的注释工作,文革中被诬陷包庇刘少奇,曾得益于他的帮助,才得以渡过难关。同志们称他为“和平鸽”! 九位同志是一段重要历史的见证人。 (作者为中共中央宣传部离休干部)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